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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每个小孩儿都觉得自己的妈最好，但我真的觉得我的妈是最好的妈，我妈比别的妈会做的事都多。”
这是2022年北京冬奥会冠军谷爱凌对媒体称赞妈妈的话。“深挖”其成长秘诀的热搜中，其母谷燕因为北大与斯坦福大学的学霸身份、华尔街的成功投资人、深谙中美教育体制扬长避短等，几乎被奉为“母亲界的天花板”。很多母亲感叹优秀母亲可望而不可及，而自己资质平平、能力一般，孩子从娘胎就输在了起跑线上，怎么赶？相形见绌，陷入母亲角色的能力焦虑。
“焦虑妈”从孩子“内卷”到开始“自卷”，首先是一种进步。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。但在孩子成长学习和家庭教育过程中，长期以来一直过度强调孩子的主体角色与努力，而忽视亲职的学习与发展。在“双减”推出之前，很多家长为了让孩子在学习上抢占先机和优势，拼命超前给孩子补习学科知识，但违背孩子身心规律的学习，不仅加重孩子的负担，还挤占了孩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空间。过度“内卷”导致学习效率下降，影响一代人的成长。“双减”推动下，不少家长反思并开始学习家庭教育相关知识和技能，扶持孩子轻负担高质量地成长。
家长从“鸡娃”转向追求自我成长，家庭教育的科学性在不断提高，教育“焦虑”指数应随之下降。但现实是，从“鸡娃”到“拼爹”“拼妈”，家庭教育的价值取向仍聚焦望子成龙、望女成凤，仍局限于托举孩子在竞争中出人头地，则难免陷入新的“内卷”与焦虑的陷阱。毕竟，“成功”与“成才”受天时地利人和多重影响，尤其是国家与社会的支持与培养，远非父母一己之力能为。比如与谷爱凌类似的花滑运动员朱易，因为今年冬奥会上发挥不理想，被网暴猜测“得益于父亲的帮助，从而获得奥运会的参赛资格”。事实上，是国家引进朱易，而父母为支持她回国发展而随之回国。如果以支持孩子“夺金”为标准去衡量父母是否优秀，朱易父母算不算优秀？而范可新家中一度经济拮据一家四口挤在7平方米的地下室，穷到一年生活费都不够买一双冰刀鞋。困境中父母仍然支持她“贵重”的冰雪梦想，最终同样夺得奥运金牌，她父母算不算优秀？14岁的全红婵奥运会夺冠，生病的母亲是该为拖累孩子成长而被嫌弃呢，还是该为永不言弃培养孩子逆境成才并早自立、有孝心而被赞美？
可见，以孩子的成功或者培养一个优秀孩子来衡量母亲是否优秀，这个标准本身就有问题。“天才+勤奋=冠军”的奇迹，在绝大多数家庭和孩子身上不可复制。无数案例证明，成功与成才，离不开家庭教育；但远不止家庭教育。把母亲角色绑架在孩子的成功、成才上，让母亲以一己之力去为孩子的成功拼命“内卷”，或者为孩子的“失败”“背锅”，既不合理也不公平，只会无谓地加剧“焦虑妈”，进而对家庭教育产生不利影响。
那么，衡量父母是否优秀，标准应该是什么？可以回到家庭教育和亲职角色本身来讨论。如果说学校和社会教育的目标侧重于“成才”，那么家庭教育的目标更侧重于“成人”——对于家长来说，培养身心健全、亲子关系融洽的人是第一要务。在此基础上，尊重孩子，扶持孩子努力成功。如果孩子失败或者处于劣势，父母和家庭能提供无条件的包容与支持，成为孩子最可靠的安全港湾。正如苏翊鸣妈妈写的信一样：滑雪是一项非常辛苦的运动，总是要早起上山，练习高难度动作时还很容易受伤。以前也总有人不解，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，怎么舍得让他去练这个？可她也只能回答他们，孩子太热爱了，做家长的必须全力支持。优秀的父母，并不是孩子夺冠时与其他所有人一起庆祝；而是每一个普通的亲妈，在孩子跌倒时心疼到哭，但擦干泪，继续陪他跌撞前行，不问赢输。
（本文作者系教育学博士，上海开放大学人文学院讲师，上海市科学育儿指导平台专家李爱铭 ）